IIGF观点丨碳中和背景下乳制品行业可持续发展分析

2021年9月10—12日，以“科技强乳绿色发展”为主题的中国乳制品工业协会第二十七次年会暨2021年中国(国际)乳业技术博览会在浙江杭州举办。9月11日，中国乳制品工业协会正式发布《中国乳业促进绿色低碳可持续发展倡议书》。乳制品工业协会表示，中国乳业关系着国计民生，肩负着推动“碳达峰、碳中和”的责任与使命，此举旨在全面推进产业绿色转型与升级并采取有效措施稳步推进绿色低碳可持续发展。未来，如何通过各方努力促进乳品业绿色低碳可持续将成为行业关注和讨论的重点。
　　本文立足于国际与国内乳制品行业发展现状，重点关注乳制品行业养殖端和加工端的碳排放问题，以伊利集团为例，对其低碳转型实践进行了分析，为我国乳制品行业的可持续发展提出了建议。
　　一、国际乳制品行业低碳发展现状
　　（一）全球乳制品行业碳排放情况
　　乳制品指的是使用牛乳或羊乳及其加工制品为主要原料，加入或不加入适量的维生素、矿物质和其他辅料，使用法律法规及标准规定所要求的条件，经加工制成的各种食品。乳制品包括液体乳(巴氏杀菌乳、灭菌乳、调制乳、发酵乳)；乳粉(全脂乳粉、脱脂乳粉、部分脱脂乳粉、调制乳粉、牛初乳粉)；其他乳制品(等)。国际农业和贸易政策研究所(IATP)2020年发布的《Milking the Planet》报告指出，乳制品行业是全球温室气体排放量上升的主要原因之一。报告中提到2017年全球十三大乳制品公司产生了超过3.38亿吨的温室气体，已经超过了两个全球最大的化石燃料排放企业总部位于澳大利亚的矿业、石油和天然气巨头(BHP)和总部位于美国的石油公司(ConocoPhillips)。尽管各国政府在2015年签署了《巴黎协定》，致力于控制碳排放量，但2015-2017年这13家公司的总排放量仍增长了11%，增加的3230万吨温室气体相当于一年内行驶690万辆乘用车造成的污染。图1：全球十三大乳制品公司温室气体排放情况 资料来源：国际农业和贸易政策研究所（IATP），《Milking the Planet》　　作为乳制品行业产业链的重要一环，牛羊养殖业也是其重要的温室气体排放来源之一。根据世界资源研究所2020年发布的报告，农业占全球碳排放的18.4%，其中畜牧生产及粪污的碳排放占农业排放的31.5%，在总排放中占比5.8%。畜产品温室气体排放量一般高于作物生产排放，每生产1千克牛奶大约排放0.8-2.4千克二氧化碳。Arla的一份报告显示，生鲜奶生产所产生的碳排放主要来自6个关键领域，其中奶牛消化占46%，奶牛饲料占37%，粪便处理占9%、能源生产和使用占5%。麦肯锡在2020年发布的《Agriculture and ClimateChange》报告显示，如果把世界上的牛看成一个整体的话，其温室气体的排放量相当于美国全国排放量，位列世界第二。
　　（二）国内乳制品行业发展情况
　　我国乳制品行业相较于国外具有起步晚、起点低，发展迅速的特点。我国乳制品行业发展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1980-2008年，技术驱动常温奶(UHT奶)快速发展，产业链上游相对滞后；第二阶段为2008-2018年，三聚氰胺事件使行业加速出清，产业链上游规模化提速；第三阶段为2018年至今，需求端的消费升级驱动乳品市场向功能、有机、低温等细分方向发展，行业龙头积极布局上游奶源，大数据助力乳制品行业日趋智能化。从供给端看，2015年-2020年我国乳制品行业产量呈现一定波动，但在三聚氰胺事件之后，行业产量逐渐回温，保持稳定增长。图2:2015-2020年我国乳制品产量 资料来源：国家统计局　　从消费端看，目前我国已成为全球最大的乳制品消费市场之一，消费领域主要集中在液态乳相关产品，总量达2798万吨，在全球市场中处于领先地位。但就人均消费水平而言，市场饱和度较低，与世界人均消费水平仍存在一定差距，仍有提升空间。根据国家食物与营养咨询委员会的消费阶段性目标，到2030年我国人均奶类消费量将达到41千克。随着社会的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在大健康背景下，乳制品以其方便、营养、新鲜等诸多优点得到更广泛的认可，消费量仍将在未来稳固上升。从碳排放情况看，根据新西兰AgResearch皇家研究院的全球主要牛奶生产国碳足迹数据来看，我国生产每千克牛奶排放二氧化碳当量为1.68千克，远高于世界最低排放水平——新西兰(每千克牛奶排放0.77千克二氧化碳当量)，我国乳制品行业减排具有很大的潜力且势在必行。
　　二、中国乳制品行业践行低碳减排的重要意义
　　（一）积极响应碳中和政策以实现可持续发展
　　2020年9月，国家提出力争于2030年前达到峰值，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这是中国基于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责任担当和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内在要求作出的重大战略决策。目前我国乳制品产量逐年上升，所产生的温室气体排放不容忽视，低碳发展必将成为乳制品行业高质量发展的必经之路。在宁夏、云南、内蒙古等地陆续公布的“十四五”发展规划纲要均可看到国家对于食品加工制造业绿色化发展的高度重视。乳制品行业作为拥有最长产业链的食品加工制造业理应积极响应“碳中和”目标，加大生物科技与绿色低碳新技术的研发投入、追踪碳足迹、优化产业链，从源头减少碳排放，达到节能减排的最终目标，实现可持续发展。
　　（二）推动行业全产业链绿色转型与升级
　　中国乳制品工业协会在“碳中和”目标下多次发出全面推进全产业链绿色转型与升级、促进绿色低碳可持续发展的倡议，以号召企业落实绿色低碳可持续发展理念，制定可持续发展计划，推动乳制品行业低碳转型，树立良好乳制品行业形象。产业链的优化将在上游养殖端帮助农户更好的管理自己的农场，提升每头奶牛的产奶效率，带来更多的收入，同时也减少乳制品企业的生产成本；环保包装材料的研发与使用将帮助企业在加工制造端减少碳排放，吸引更多绿色环保消费者。目前在乳制品行业内，龙头企业，例如伊利、蒙牛已经纷纷加入低碳生产的行列，成为推动行业转型的主力军。未来，越来越多的乳制品企业也将注重低碳发展，早日实现绿色转型，这一趋势将成为行业主流趋势，行业中的企业需符合主流才能为企业带来新的增长点。此外，“中国条件下奶类的碳足迹评估和减缓方案”研究计划的开展，在建立中国条件的乳制品行业温室气体足迹模型、建立中国奶牛养殖温室气体足迹评估数据库、评估各奶牛场温室气体足迹、明确温室气体减缓措施等方面进行了有益探索，进一步为为乳制品行业的转型发展提供了绿色方向。
　　（三）关注企业ESG评级以获得可持续资金支持
　　ESG是衡量乳制品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的重要指标，体现了其在环境、社会责任、公司治理等维度下的综合绩效表现。不同于传统的财务指标,ESG更关注于企业的持续经营能力以及非财务指标的外溢效应。对于乳制品行业来说，其ESG实质性议题更侧重于全产业链上的碳排放情况、绿色包装、产品安全与质量等领域。当前除了国际层面公认的ESG评价体系，我国本土ESG评级也正在健全，ESG评级将直接影响投资者对企业的关注度及投资动态。因此良好的ESG表现将为乳制品企业扩宽融资渠道，获得更多可持续资金的支持以实现企业的优化升级。
　　三、乳制品行业可持续发展的国际参考与国内实践
　　（一）乳制品行业可持续发展相关标准
　　在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及各个国际组织出台的可持续议题基础之上，目前国际上也形成了行业导向的可持续发展标准。其中，由世界银行集团国际金融公司制定的《环境、健康与安全指南(EHS)》中就有针对乳制品行业的养殖端与加工端，在充分考虑行业特色的基础上分别形成了两套指标，《哺乳动物家畜养殖业环境、健康与安全指南》与《乳制品加工业环境、健康与安全指南》，重点关注行业在环境、职业健康与安全、社区健康与安全三大领域下的可持续发展。对于乳制品行业的养殖端来说，应重点关注环境层面的表现，包括养殖过程中的废弃物、废水处理、温室气体排放情况、潜在生态影响、动物疾病等方面；对于加工端来说，应重点关注加工制造过程中的能耗情况、废气排放情况、固体废弃物处理，以及生产安全情况等方面。
表1：乳制品行业养殖端与加工端关键议题资料来源：世界银行集团国际金融公司，《环境、健康与安全指南（EHS）》　　（二）美国乳制品行业可持续发展实践
　　美国是全球乳制品生产大国，对于乳制品行业的节能减排具有众多优秀实践。其中加州便是一个十分成功的案例。被称为世界第五大经济体的加州拥有170万头奶牛，作为当地主要的农产品，奶牛的温室气体排放只占该州温室气体排放总量的4%。据统计，加州每加仑牛奶产生的温室气体排放量在过去50年中下降了45%以上。其主要推动力之一便是加州政府通过拨款支持农场安装减少甲烷等温室气体排放的消化器以捕捉粪便排放产生的甲烷并用以发电。另一层面，“净零倡议(NZI)”的提出，对乳制品行业的低碳转型提出更高要求，同时也指明了下一步行动方向，以帮助美国乳品公司在饲料生产、奶牛护理、能源效率和粪便管理方面获得新技术和新方法，从而有效帮助乳制品企业减少温室气体的排放并改善水在田间到农场的循环利用。
　　（三）我国乳制品企业可持续实践案例分析——以伊利集团为例
　　伊利集团作为我国乳制品行业龙头企业，始终重视生态环境保护以及可持续发展，曾连续七次获得世界环保(经济与环境)大会最高奖项“国际碳金总奖”。2018-2019年，伊利集团旗下13家公司获评工业和信息化部国家级“绿色工厂”，树立行业绿色制造标杆。截至2019年底，伊利集团绿色工厂数量位居行业第一。2020年，伊利集团在明晟公司(MSCI)ESG 评级中由BB提升至BBB，是中国乳制品行业中评级较高的企业之一。伊利集团在可持续发展层面的优秀表现主要得益于自上而下形成的系统性可持续发展管理制度和完善的措施。同时，根据森林问卷评级显示，伊利集团的多项工作达到或超过行业平均分数，如气候风险识别、森林木材认证、水安全策略等方面。在所有行业的披露企业中，伊利的森林问卷处于国内领先水平，是得分最高的企业之一。2021年联合国全球契约组织发布《企业碳中和路径图》作为全球首份由联合国机构发布的、全面指导企业实现碳中和的重磅报告，伊利集团以农业食品业的唯一入选案例及优秀减碳代表企业被收入其中。图3：伊利集团MSCI ESG评级结果 资料来源：MSCI　　伊利集团为减少碳排放，实现“双碳”目标与可持续发展做出了以下几方面的努力：
　　1、伊利绿色发展理念
　　在2007年，伊利董事长率先提出“绿色领导力”理念，2009年进一步升级为“绿色产业链战略”，倡导“绿色生产、绿色消费、绿色发展”三位一体的发展理念。伊利始终践行“以生产高品质产品，带动员工、农牧民、上下游合作伙伴共同发展，为国家分忧，为民生担责”的初心和使命，打造产业链共同体，全面推进行业发展。伊利通过“种养一体化”方式，大力推进绿色牧场建设，精准提升了奶牛饲料配方，对牧场废弃资源进行了可循环再利用。
　　2、可持续发展行动纲领
　　企业共提出十项可持续发展理念，积极组织可持续发展联络会议、帮助养殖从业者脱贫致富、开展母乳研究、开展营养健康基础研究、加强校园生态安全建设、注重女性员工全力保障、加大绿色产业链研发投入、积极应对气候变化、保护生物多样性等十个方面进行全方位监管并获得一定的成效，有效推进企业可持续发展与ESG建设。公司坚持可持续发展管理，并建立可持续发展工作机制，构筑面向未来的“共享健康可持续发展(CSD)体系“，积极落实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目标，识别9个可持续发展重点目标，融入伊利可持续发展的四个具体行动领域。
　　3、碳盘查报告
　　伊利是中国首个实施自主碳盘查的乳制品企业。从2010年开始组建内部碳管理团队，连续12年开展碳盘查，严格按照ISO 14064-1标准核查各生产事业部在生产过程中的温室气体排放量,编制《碳盘查报告》。从2017年开始，将产业链上游牧场的碳排放也纳入自身碳盘查范围。据统计，2019年伊利能源消耗减少19699.04吨标煤，温室气体排放量同比下降10.8%。截至2020年，伊利累计减排了651万吨二氧化碳当量，相当于节约了107亿度电。图4：伊利集团碳减排趋势 资料来源：伊利集团　　4、全面使用环保包材
　　伊利在行业内率先使用可降解环保包装，是中国第一家采用FSC(森林管理委员会)认证无菌纸盒包装的乳品企业。2020年，伊利金典系列牛奶,使用了FSC包材49.46亿包，相当于推进了18.55万亩可持续森林的经营。金典在国内首次启用植物基梦幻盖，其部分外包装原料来自于可回收、可再生资源——甘蔗,有效降低了碳足迹。2020年，伊利集团使用的环保包装材料总计高达238亿包，相当于保护了超过90万亩的森林
　　5、保护生物多样性
　　伊利是国内首家签署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公约《企业与生物多样性承诺书》的企业，践行“绿色产业链”战略，分析生产运营各环节对生物多样性的影响，识别出生物多样性影响因素以及对应的6大生物多样性保护行动领域(栖息地保护、应对气候变化、物种多样性保护、资源可持续利用、环境 治理和倡导生态保护)，建立保护管理体系，开展全生命周期的生物多样性保护管理。
　　四、乳制品行业可持续发展的借鉴与启示
　　（一）政策方面
　　在《中国乳业促进绿色低碳可持续发展倡议书》以及《关于开展绿色种养循环农业试点工作的通知》发布的背景下，国家应深入推进乳制品行业绿色产业转型，贯彻绿色发展理念，加强行业协会及监管协会监督，促进行业企业全面落实国家政策，实践助力国家实现“双碳”目标，同时，也可与乡村振兴相结合，全面推动农业绿色低碳发展。中央政府及地方政府应对乳制品加工行业进行相应的财政补贴以及技术支持，促进乳制品行业企业整合上游产业链，提高行业集中度，形成规模效应，并有的放矢的解决相应环节存在的问题，做到“专款专用”，实现产业转型。乳制品行业企业也应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承担相应社会责任，结合自身情况，制定可持续发展目标，可由龙头企业进行“基地试点”，起到“示范”作用，全面助力乳制品行业进行高质量发展。
　　（二）标准层面
　　国家应重点关注大型牧场的碳足迹，帮助企业拟定碳足迹评估以及减缓方案，建立统一的温室气体足迹模型以及足迹评估数据库，帮助企业开发和完善大数据系统，争取第一时间获得乳制品行业源头的一手碳排放数据，并实现对乳制品行业全产业链“碳足迹”实时追踪，监督以及审查相应数据，明确相应减缓措施。随着碳市场的全年开放，国内也可借鉴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碳排放总量与交易制度规定：当地公司如果要排放超出预定份额的污染物，需要通过拍卖或二手市场购买足够的积分，将乳制品行业的碳排放纳入碳市场交易。
　　（三）信息披露层面
　　可参考国际通用ESG标准及行业实质性指标形成适用于乳制品行业的信息披露框架，重点关注行业在废水、固体废物、废气的排放、能源消耗、碳足迹、绿色包装、绿色技术等环境层面的信息披露，以及在产品安全、质量管理等社会层面的信息披露。对于乳制品企业来说，应结合自身发展的实际情况，制定ESG能力建设机制，不断提高ESG信息披露水平，定期披露相应的社会责任报告或可持续发展报告，接受各利益相关方的监督。
　　（四）金融支持层面
　　目前我国大力推进绿色金融，未来可以积极发展服务乳制品产业的专业化金融产品。鼓励信贷、信托、基金等各类金融机构针对不同的乳制品企业提供相应的资金保障，保证其绿色转型顺利进行，例如：我国可学习澳大利亚设立减排基金，旨在鼓励一系列公司采用新的做法和技术来减少排放。除此之外，还应增强社会资本参与乳制品行业发展，鼓励民间资本用于乳制品行业，鼓励有条件的地区设立专项扶持基金，带动社会资本加大投入，支持发展乳制品行业低碳可持续发展。
　　作者：
　　金 蕾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助理研究员，长三角绿色价值投资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魏华亭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科研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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