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十四五”农业面源污染防治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农业发展取得了辉煌成就。到2020年，粮食产量已实现十七连丰，人均粮食占有量已达到480公斤，远超世界平均水平。然而，相比发达国家，我国农业生产还不够精细，对化肥农药等投入品的依赖度还较高，不合理水肥管理引发的农业面源污染还较为突出，成为水体污染的一个重要来源。

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农业面源污染防治工作，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以钉钉子精神推进农业面源污染防治”。2015年以来，农业农村部、生态环境部等国家相关部委密集出台了《关于打好农业面源污染防治攻坚战的实施意见》、《农业农村污染治理攻坚战行动计划》、《重点流域农业面源污染综合治理示范工程建设规划（2016-2020年）》等一系列规划和文件，坚持把绿色发展摆上突出位置，加快转变农业发展方式，打响了农业面源污染防治攻坚战，实施了农业绿色发展五大行动。截至2020年底，化肥、农药使用量连续四年负增长，化肥农药减量增效已顺利实现预期目标，2020年我国水稻、小麦、玉米三大粮食作物化肥利用率为40.2％，比2015年提高5个百分点；农药利用率为40.6％，比2015年提高4个百分点。第二次全国污染源普查公报表明，我国农业源化学需氧量、总氮、总磷等水污染物排放量均较2007年明显下降，我国农业面源污染防控取得了可喜成绩，绿色生产正在成为我国现代农业的主旋律。

同时，我们也应该清醒看到，农业面源污染由于其自身的分散性、不确定性、滞后性等特点，治理、监管难度大，要求更高。为认真贯彻习近平总书记重要指示批示精神，落实党中央、国务院决策部署，加强农业面源污染防治，生态环境部、农业农村部近期联合印发了《农业面源污染治理与监督指导实施方案（试行）》（以下简称《方案》），明确了“十四五”至2035年农业面源污染防治的总体要求、工作目标和主要任务等，对监督指导农业面源污染治理工作进行了部署安排。《方案》的出台，对推动农业农村生态文明建设、补齐生态环境保护工作突出短板、实现乡村全面振兴，对保障城乡居民水缸子、米袋子、菜篮子具有重要意义。

从当前我国农业面源污染状况来看，形势依然不容乐观。“十三五”期间，我国化肥施用总量虽然实现了一定程度的减少，但施用强度依然很高，特别是在集约化蔬菜、果树等高经济价值作物以及经济发达地区，过量施肥问题依然十分突出，加之化肥长期高位运行导致土壤中的存量巨大，新冠疫情防控又对粮食安全提出更高要求，这就使得农业面源污染绝非短期所能根治，逐步控制增量、去除存量，久久为功将是我国农业面源污染防控的基本方针。为此，《方案》提出，农业面源污染治理在防控思路上，要抓重点、分区治、精细管。科学划定优先治理区域，根据农业生产特征、地理环境差异性和环境保护要求，实施“一区一策”，因地制宜，达到精准防控、科学防控；在防控法规和标准上，制修订肥料管理等对我国农业面源污染有重大影响的法律法规，完善与我国农业种植业氮磷流失防控相匹配的技术规范和污染物排放标准；在防控路径上，要从源头减量延展到循环利用、过程拦截和末端治理；在防控技术上，要按照全要素治理、菜单式遴选的原则，根据污染成因，分区分类建立农业面源污染防控技术库；在防控政策上，制定有机肥、新型肥料等补贴和税收减免政策，优先将农业面源污染防治的设备和装备列入农技购置补贴；在防治组织模式上，充分发挥农资经销商、龙头企业、农民合作经济组织等社会化服务机构的组织和枢纽作用，引导农户使用绿色高效的肥料农药，推广“政府+协会+农户”“龙头企业+协会+农户”等模式，推动统一生产管理、统一订购农资、实施品牌认证等标准化生产，形成“政府—市场—农户”多元共管共治体系。

监测是农业面源污染有效治理和监管的基础。在第一次全国污染源普查基础上，我国已经构建了全国农业面源污染国控监测网络并实现了业务化运行，为全面把握我国种植业污染现状、科学研判农业环境形势提供了有力支撑。然而，我国幅员辽阔，自然条件复杂，作物种类及种植方式多样，受纳水体水环境特征也不尽相同，现有监测网络在布点、监测技术、监测手段等方面还不足以适应我国当前农业面源污染防治的复杂形势，特别是难以准确评估农业面源污染对水体污染的贡献。为此，《方案》高度重视农业面源污染监测工作，提出要构建全国农业面源污染环境监测“一张网”，做好三个方面工作：一是加强点位监测与区域监测的有机结合，在重点区域、重点作物上加密布设农业面源污染国控监测点位，提质改造现有监测设施设备，逐步实现在线高频监测，不断提高监测结果的时效性和准确性；在大中型灌区进行水质水量长期监测，在嘉陵江、汾河、太湖、巢湖、南四湖、洱海、白洋淀、丹江口库区、密云水库等重点水域建设农业生态环境野外观测超级站，掌握农业面源污染时空演变规律。二是加强国家农业科学观测实验站建设，对农业生产要素及其动态变化进行系统观测、监测和记录，为农业面源污染治理提供基础支撑。三是建设农业面源污染监管平台，制定完善农业面源污染监测技术规范，系统整合、动态更新各类监测数据，对接共享各类调查信息，核算评估污染物入水体负荷，加强污染防控预警，发挥农业面源污染大数据在指导污染防治和推动农业绿色发展中的作用。

“十四五”时期，农业面源污染治理将从攻坚战转向持久战，从农业部门单兵作战转向多部门协同治理，从源头控制为主逐渐转向全过程监管。《方案》的出台和实施，将为今后整合资源，不断提升我国农业面源污染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奠定坚实的基础。

作者系中国农业科学院农业资源与农业区划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