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些在严寒中倒下的环卫工人，我们究竟该做些什么？

本人生活在北方城市济南，这段时间，更让我深刻感受到这个冬天不好过。原因只有一个字：冷。

1月4日下午，济南市发布了寒潮黄色预警信号，济南市区可能出现1951年气象站建站以来1月上旬最低气温。

每天需要近两个小时的通勤时间，让我这个自认为身强体壮的北方人也感到瑟瑟发抖，直到我看到了在路边工作的一群人。

他们包裹的严实、臃肿，几乎已经分辨不出他们的样貌、年龄甚至性别，但从僵硬的动作中，依然能看出身上的行头并不足以抵抗寒冷的天气。就是这群特征模糊的群体，共同组成了一座城市的背影。

他们是环卫工人，就是这群特征模糊的群体，我们偶尔想起他们，偶尔歌颂他们，但是我们是否思考过他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最近，发生在寒冬深夜的悲剧不断进入我们的视线。2020年12月29日凌晨1:30，拼多多公司一名1998年出生的女孩在下班途中猝死，该事件在网络持续发酵，悲伤、怜惜、愤怒的情绪，加上互联网上市公司的背景，瞬间引燃了社会的关注。

只是，类似的事件发生在了一位普通的环卫工人身上时，舆论的声量却有着天壤之别。

2020年12月29日早上8：:30分左右，山东临沂兰山区一名环卫工大雪天倒在路边，救护车赶到时已经身亡。根据去世环卫工人就职的临沂环境卫生集团有限公司发布的公告称，死者1951年出生，已经近70岁，初步诊断为突发心脏病死亡。

查阅资料，类似的悲剧时有发生。2018年1月7日17时左右，成都59岁环卫工伍建华在猝死在工作岗位上，那几天成都的气温持续走低。

2019年1月1日5时37分左右，武汉市江汉区环卫工人罗先平在上班途中突发疾病倒地，经抢救无效去世，法医初步鉴定为猝死。在这之前的两天里，他一直奋战在扫雪工作中，从凌晨4时到22时，工作了18个小时。

年轻的女孩的离世让我们感到难过和惋惜，因为她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拥有无数的可能性。但是这些在寒风中起早贪黑、年过半百老人的不幸同样应该得到我们的警醒，去为他们做点什么。

在此之前，我们需要更加清晰的认识一下这个看似熟悉，其实面目模糊的群体。

首先是老龄化的趋势。

唐敏华等在2016年发布的论文《徐州市环卫工人生活条件与工作满意度调查》中，统计参与调查的徐州市500名环卫工人，其中50岁以上的职工数量占比89.2%。这一群体中，来自农村的人员占比较多，受教育程度相对较低。在统计的500名员工中，小学及以下文化水平人数为455人，占比91%，初中以上文化学历占仅有8人，占比1.6%。其中，参与过技能培训的人员占比30.2%，不足三分之一。

年龄、受教育程度和工作的特殊性，也使环卫工人的健康状况堪忧。

李雪峰等在《合肥市经开区环卫工人健康体检结果分析》中统计了2011年-2012年参加体检的871例合肥市经开区环卫工人健康情况数据，体检异常者为365人，占总人数的86.29%。其中，总体患病率较高的疾病或症状由高到低依次是：心电图异常（22.85%）、血红蛋白减少（16.99%）、高脂血症（15.61%）、乙肝病毒携带（12.86%）、脂肪肝（12.40%）、肝囊肿（9.41%）、血糖升高（8.84%）和白细胞计数降低（8.50%）。

恽俊等在《某市环卫工人健康状态现况分析》中得到了类似的结论，在2014年针对469名环卫工人的体检结果中进行分析，发现各类疾病和指标异常者368人次，占受检查总人数的78.47%。其中，脂肪肝(17.7%)、胆囊炎（15.8%）和高血压（11.9%）是异常检出率最高的三种疾病。该报告认为，该市环卫工人体检异常率明显高于国内其他行业，这与他们工作环境的恶劣、生活压力的繁重、工作时间过长、工作强度过大、自身文化水平较低、自我认知能力薄弱，个人卫生保健意识的缺乏，人群偏于老龄化等因素有关。

王诗敏等在《长沙市雨花区1672名环卫工人体检资料分析》中的统计显示，在2017年参与统计调查的环卫工人中，50岁以上者占40.01%，整体年龄趋向于老龄化。1672名环卫工人中，总异常检出率为96．60％，男性为98．84％，女性为94．20％。环卫工人膝关节退变的检出率占异常情况首位，为74．40％。分析认为，这与环卫工人群年龄趋向于老龄化，环卫工人体力劳动强度大，对关节关节的损伤和过度使用密切相关。

可以看到，年龄大、基础疾病傍身，环卫工人的健康情况不容忽视，且关节疾病、心血管疾病等，更易在极端寒冷天气下加重或发生意外。那么寒冬来临，长时间户外劳作的他们，是否有充足的保暖措施呢？

笔者询问了江苏省某县级市一线环卫工人小何。她说当地的最低气温已经达到-9℃。关于冬季防寒物资用品的问题，小何称，单位每年会发放12双面纱的手套，并不是棉的。今年的冬季工作服还并没有发放，即使发放了冬季工作服，在日常工作中基本也都是穿自己的衣服，外面套上一件工作马甲，因为发的工作服保暖效果不好，不如穿自己的衣服。

有十几年环卫工龄的小何告诉笔者，其实只是气温低还好一些，就怕遇到又是降温又是雨雪天气。2016年时，因为下大雪，她步行20公里3个小时才到达工作地点。

小何说，一级路需要进行“早打扫”，要求五点上班，所以四点半左右就得出门，工作到六点时可以去吃早饭，但是八点还要回来上班，每天户外工作的时间至少8小时。

针对笔者追问是否有“低温补贴”等补助的问题，小何说，“像低温补贴什么的，说实话，以前没听说过，也不敢想，如果哪天真有这样好的政策落实，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小何告诉笔者，向她这样工龄10年左右的环卫工人，没有节假日，没有重要的检查加班的话，一般工资在2300左右。

小何说，她希望广大市民朋友不要随手扔垃圾，就像她这几天在路上看到的一大堆混凝土那样。不要让她们觉得天冷又心寒，冰冻了一颗对环卫热情的心。